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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雨倒馬崖
            時間:2024-03-03 11:40:54 來源:岳陽日報特稿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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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孝民

            故鄉華容縣東山鎮有一座桃花山。

            相傳真武祖將王母娘娘的仙桃核遍撒山頭,越明年,桃樹成蔭,桃花成霞,故名桃花山。桃花山山脈從南向北起伏連綿四十五里,群山逶迤,奇峰聳列,峭壁嶙峋,林密植茂。

            當山勢延伸到北部的昂頭山時,好像上帝用一柄鋒利的寶劍,將山體一劈為二,形成一條東向西走向的峽谷,峽谷陡峭而幽深。隨著峽谷迂回盤曲,一條狹窄的古道酷似一條蜿蜒飄舞的紐帶,把山東邊華容縣東山鎮的廖家灣和山西面石首市桃花山鎮的青竹溝緊密連在一起。古道雖然狹小逼仄,但自古以來,這是一條連接湘鄂兩省商賈往來的通衢,山道彎彎,路面上鋪滿了古老斑駁的青石板。這條古道大部分位于華容縣境內,故名“華容道”。

            桃花山的群峰之間,雞頭垴險峰的搖擺石、望夫山半山腰上的天書石、韓家沖山谷的烏龍石、李花山半山腰的仙人石、陡嶺子的蓮花石、七頂巖的趕羊石、馬鞍山的刀山石、鹿角峰的鹿角石、蛋子山的雞蛋石、青竹溝南的斬龍石、華容道的倒馬崖……這些鬼斧神工的奇石,如同匍匐在崇山峻嶺間的精靈,古老而神奇。

            自從三國時期曹操敗走華容道跌馬倒馬崖后,這條名不見經傳的古道便聲名鵲起。從此,這條小路就披上了一層傳奇的色彩。

            華容道我并不陌生,小時候,母親經常帶著我走這條山路去桃花山姑媽家,只是年幼時的我并不知道華容道的來歷。長大后,我讀完《三國志》和明代羅貫中寫的小說《三國演義》中《虎困華容道》的章節后,才知道華容道與曹操有關。

            今年正月初三,我去拜訪居住在昂頭山下的老同學劉守軍,在他們夫婦的陪同下,再次前往華容道。正值暮冬時節,廖家灣水潭已變得干枯瘦小,而潭水卻清澈如鏡。穿過千年的楓樹林,行走在落滿楓葉的青石板上,爬上峽谷的分水嶺,向西遠遠望去,青竹溝的大片竹海,莽莽蒼蒼。

            從西面下山,也是一條鋪滿青石板的羊腸古道,蜿蜒彎曲,百轉千回。半山腰,一條溪水從亂石荊棘中汩汩流出,溪流上有一座古老的麻石橋。劉守軍指著橋旁的一塊高高聳立著形同戰靴的巨石說,這就是當年關公在華容道攔截曹操時脫靴的地方。遠遠望去,這塊巨石與靴子無二,竟然惟妙惟肖。走過石橋,下山的路竟變得寬闊起來,是為山下的村民上山方便拖拉竹木時修建的一條簡易公路,原來的青石板路已蕩然無存,面目全非。不遠處,一條溪流穿過幽深的峽谷,一大片深黛色如壁立的崖石映入眼簾,我們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倒馬崖。

            山風在冬天的峽谷里呼嘯而過,我閉目塞聽,腦海中浮現出這樣一幅悲壯的圖畫:耳畔仿佛有千軍萬馬急促的踏蹄聲傳來,旌旗獵獵,人喊馬嘶。時間穿越到公元,一個秋雨連綿的深夜。赤壁一戰,曹軍大敗。曹操領著百余騎殘兵敗將從大火中向華容道狼狽逃竄,日夜兼程。

            這時的華容道風寒雨驟,泥濘不堪,將士們已是人困馬乏,饑腸轆轆,衣甲濕透。

            曹操率部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拼死才闖過了諸葛亮設下的趙云、張飛兩道埋伏。所幸天不滅曹,正在慶幸得意之時,也許是慌不擇路,也許是夜黑如墨的緣故,曹操的戰馬驚慌中一頭撞在倒馬崖上,曹操頓時在崖前跌馬。只聽一聲炮響,峽谷兩邊山坡上沖出五百校刀手,大將關羽手提青龍刀,足跨赤兔馬,截住了他們去路。此時的曹軍師老兵疲,士氣低落。曹軍見了,亡魂喪膽,面面相覷。曹操準備決一死戰,眾將力勸道,人縱然不怯,馬力也已乏,不可以復戰,哀兵必敗??!這時,謀士程昱向曹操獻計道,關羽是您的老部下,他一向傲上而不忍下,欺強而不凌弱,恩怨分明,信義素著。丞相舊日待他有恩,今日須親自求情,方可脫得此難。曹操只想活命,聽程昱說得有理,不禁仰天長嘯,便上前低聲下氣求關羽放他一命。關羽是個義重如山的人,想起當年曹操許多恩義及后來過五關斬六將之事,不覺動心。又見曹軍狼狽不堪,皆欲垂淚,心中越發不忍,于是勒回馬頭,命眾軍四散擺開。曹操見關羽回馬,還未來得及謝不殺之恩,惶恐中便和眾將一起沖了過去。關羽回身時,發現曹軍已經遠去。當關羽想到無法向主公交差時,突然大喝一聲,這喝聲震徹山谷,地動山搖。曹軍大驚失色,慌忙下馬,哭拜于地。關羽越加不忍,正猶豫間,曹將張遼縱馬而來。關羽和張遼是故友,久別相見,心生舊情,不禁長嘆一聲,再次將曹軍放走。 “曹瞞兵敗走華容,正與關公狹路相逢。只為當初恩義重,放開金鎖走蛟龍?!闭鎸嵉赜涗浟水斈觋P公義釋曹操的場景。

            倒馬崖就在眼前,曹操跌馬時清晰地留下了一個醒目的馬膝蓋碰撞的石窩、馬嘴碰崖的地方還可見到血跡斑斑的陳跡和幾顆印在石頭上的“馬牙”,一塊平整的石板上還留有曹操磕刀柄的三個石坑印。被劈開的石頭,其斷面光滑平整。后人見證了這一歷史時刻: “是年敗走麥城西,應責軍師誤契機。道上曹公刀下鬼,東山早已失前蹄?!?/p>

            這時,一陣冷風穿過峽谷,驚醒了我的三國夢。華容道這永不停歇的穿山風,吹散了戰爭的硝煙,遠去了鼓角爭鳴。那一個個栩栩如生的三國英雄,化作一縷青煙,被風吹上了歷史的天空。千百年來,只有曹操敗走華容道的故事,還在峽谷里回蕩。


            (編輯:徐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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